莫岑以袖掩头匆匆回到坊区。这里离城中稍远，但是汉人居多。虽然他并不常住，不过是偶尔回来，但是考虑到娘平日里饮食用具的方便，坊区倒是更合适些。
他住的地方也是一处庐帐，以筑墙围起，捎带一处院子和几个偏帐。在乌罗城里算是上好民宅，这里除了住着自己的娘亲以外，还有阿力那硕给他的三四个使仆。虽风俗习惯和中原大不相同，但使仆伶俐，令莫岑觉着比在瀚渠的时候自在不少。
几个使仆早知今日主人家要回家，备好了布巾和清水帮着莫岑和赫仑清理了身上雨水泥泞。
外面的雨越发地大了起来，还夹杂着雷声闪电。莫岑留宿赫仑，赫仑欣然答应。想着听说莫参军在此处养着寡母，来人家里应当看望一番。
莫岑却道：“家母常年不见外人，赫仑侍卫不必在意。我已令人将其中一个偏帐腾出，在我这里大可随意些。”
赫仑笑道：“参军直呼我名就好。”
莫岑嘱咐使仆安顿了赫仑，换了件衣服，便撑了把伞，径直去偏帐查看母亲。
帐中一片漆黑，空气混浊难闻，莫岑咳呛了一下，他问左右仆从：“为什么不点灯？不打理？”
“是夫人不让，白天不让开门通气，晚上也不让点灯。我们若要上前打理，便会被撕咬被挠。”
“最近精神如何？”
“时好时坏。”
“行了，你们先下去吧。这里我看着。”
等使仆退下，莫岑对着黑暗喊了一声：“娘。”
莫岑寡母王氏先是被来人的惊扰吓地瑟缩进角落，过了一会她辨认出了莫岑，手脚并用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莫岑。
“石头，石头，你来啦，你可回来了。”
莫岑安慰地拍拍王氏后背，温声而道：“娘，对不起，儿子一直在外，疏于看望了。”
王氏似乎忽然神志清晰了起来，她祈求似的望着莫岑，手里抓着莫岑两臂，手劲出奇地大，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剜进莫岑肉里：“石头，下次你去哪里，把娘带上，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，我一个人害怕……”
莫岑吃痛地将王氏的手指一个个掰下来，耐心劝道：“娘，这里很安全，没有人能伤害你。也不会饿肚子，不会受冻。想要什么告诉他们他们都会满足你……还有，咱们不是说好了，在这里别叫我石头吗。”
但是看到王氏又是一副魂飞天外只字未进的样子，莫岑叹了口气，将王氏扶回榻上。他顺手从褥子下面摸出蜡烛，找了个火折子点上。
帐中亮了起来，光影变化的这一瞬间，一个人影从自己面前闪身而过。